第十四章 錯之一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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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等在黃泉的盡頭，想再見她一面。
能確認她無虞，我便可以放心的去戰。
兩個模糊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鬼道的迷霧之中，隨著身影的越發走近，我終於再次見到了她。
她的神色未定，她額頭上還有汗珠沒有擦去，她的眼中，不知是何緣故，看到我之後，竟有一絲黯然。
我知道，終是我無法護她周全，才讓她因我受罪，走入這般田地。
紫荼見了我，態度卻不似之前般冰冷，而是如往常一樣，親昵的朝我跑來，一把便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白兒看了看她，看了看我光著的雙足，看了看那穿在了紫荼腳上的黑雲鞋。
我心知紫荼有意刺痛白兒，但是看著身側的紫荼，我卻不忍心去解釋什麽，猶豫了半晌，只能輕輕的問她——是否受傷。
白兒看著我的雙眼，悄悄向後退了兩步，咬了咬唇，開口卻只讓我走。
我心中訝異，好容易將白兒救出，她卻為何不跟我一同走出鬼門關？鬼道之內艱險莫測，她一人，莫非還有什麽心事在這鬼道之中，尚未了卻。
“許仙。”她看著我，念出了那個我幾乎不敢想起的名字。
自保安堂，至鬼門關，再到黃泉之側，我滿心掛念白兒，全然忘了，這失魂的，並不是白兒一人。
還有他……
我滿心守護之人，為何就不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呢。
這一番刻意的忘記，到底是我執念了。
“我去救許仙，你先走。”我看著她，淡然開口。
我只求她萬事都交予我，她心中即便有想要守護之人，我也寧願替她守護，不讓她為此受到一絲傷害。
“羲斡哥哥！你瘋了麽！”身旁的紫荼終於忍不住，一把甩開了我的手，不可置信的看著我：“我們此次與佛門交惡也就罷了，難道你連立場一直陰晴不定的鬼道也要一同得罪了麽！”
我心知紫荼心中惱我，此一刻更是對我失望至極，但我卻依舊不可抑制的擔心紫荼會絕望之下，將魔道與佛門即將到來的戰事，失言講出。
我不欲白兒為我擔心，更害怕白兒會因此事內疚。我心知紫荼的脾氣，也明白紫荼心中的愴然，這樣的情況，離她與我情斷義絕，早已是只剩一隅之隔。
我狠了狠心，擺出了一臉的惱怒樣子，沖她喝道：“紫荼！若不是你用花魂黑蓮害的白兒魂魄離體，此刻也不會有如此局面！若你再攔我！休怪我不顧以往的情分！”
紫荼的眼眶，瞬間便紅了起來，記憶中，我從未如此疾言厲色的對她講過話，而此刻我只想將她氣走，卻早已忘了今日原本是我二人的大喜之日。
“我不管你了！”紫荼再開口，已有哭腔，她不欲讓我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，只是胡亂的將腳上的黑雲鞋踢下，接著便赤著腳跑出了黃泉。
我看著光腳跑遠的紫荼，心中雖然不忍，卻禁不住松了一口氣。接下之事勢必兇險無比，能將紫荼激出鬼道便好，起碼能少一人與我共赴這兇險之途。
紫荼走後，我與她倒也一時間沒有了言語，沈默了半晌我才發現自己竟還是光著腳，慌忙蹬上一旁的黑雲鞋，哪知剛踩入鞋中，便牽動了腳心的傷口，我趕緊背對著她蹲下，生怕她看到我臉上的疼痛神情。
“羲斡。”她喚我。
“嗯？”我蹲下身，忍痛將鞋穿好，這才輕聲回她。
“我的魂魄去的匆忙，這樣披頭散發的去見許仙，我怕嚇到他，你幫我采一朵花來，為我簪發吧。”
她的言語雖輕，但已有了一些溫度，說出的話，若不是在這鬼道之內的兇險情景，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親昵之感，我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她。
她的眼神，毫不躲避的看著我，那樣的眼神，雖然已不再無視我的存在，但我卻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。
站起身，低頭望去，卻只看到黃泉之側長了滿地的曼珠沙華。
原來她……已打定心思的與我訣別。
我點了點頭，站在花叢中，將手指撫上了這黃泉中的離別之花。
荼蘼花事了，花葉永不見。我與她不正是這彼岸花的花與葉。葉枯花開，若無意外，或許今日便是註定花開的一瞬吧。
我蹲在花叢中，選了好久，最後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花，輕輕為她簪於發間，若花期將盛，若落葉已枯，那入土之時卻還希望忘上一眼將開的紅花，若不相見，能遙望一眼也是好的。
她本就懶得這些打扮，平日裏多是一身素白，一門心思通通放在了吃上，就連尋常的脂粉頭釵她也沒有幾只，但今日的這一襲白衣配上頭戴的一抹花紅，卻分外的讓人心醉。
我不聲不響的與她並排走著，卻總是忍不住趁她不註意的時候偷偷望她一眼。去往酆都的路程說遠不遠，我卻滿心祈禱著一段路程永不會結束。
即便是我誠心的祈願，那座城卻終於在迷霧中現出了輪廓。
鬼道的酆都聖城，三界六分時，初代閻羅便選定的安身之所。
仰頭望去，這宏偉的城池正門，竟是一團虛無。
似透明又不透明的一張屏障穩穩的擋在了我與酆都城之間，裏面看似人影攢動，卻又像空無一人，屏障之上，時不時泛起一陣銀白色的波紋，像是水銀流動，卻比水銀看上去要輕盈許多。
我正要破門而入，卻忽然覺察自己的左手被人輕輕拉住。
“你身為魔道之主，實在牽扯太多，這鬼道聖地，你是萬萬去不得的，堂堂一道之主，貿然闖進別道之中，動輒便是六道大戰，三界浩劫，我可擔不起這責任。”白兒拉住我，看著我的雙眼輕輕開口，眼中滿是柔情，剎那間好似回到了龍城的歲月，這一瞬間的溫暖卻瞬間將我心中對魔道的掛念擊碎，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伸出了手，下意識的將頭頂魂玉現出。
“鬼道一族，生性狡詐詭譎，我絕不會讓你獨自深入酆都的，大不了，我將這魔主的頭冠舍下便是。”我看著她的臉龐，心中再無其他，淡然開口，立時便要將托命的魂玉離體，丟在一旁。
“羲斡哥哥！你瘋了麽！”手還未接觸到魂玉，我便突然感到一陣拉扯傳來，回頭看去，扯我之人竟是去而覆返的紫荼！
“這異道的聖地危機重重，你怎麽跟來了！”我心中詫異，連忙喝道。
轉過去看紫荼的瞬間，我才發現胳膊上竟還有另一只手摁了上來。
她……白兒她……到底是顧念我的！
我心中一陣狂喜，來不及好好的看一眼白兒，便忽然聞得紫荼忿然開口：“我去！我陪著這賤女人去送死！”
我的臉色急變，眼前的酆都城哪裏是說去就去的地方！裏面坐鎮著一道之主不說，就連其中的千百禁制，也不是紫荼那丫頭可以應付的：“萬萬不可！”
“我不去，你便要去，你去了，魔道一脈還有活路麽！？”紫荼指著酆都入口道：“你進去了，便是兩道之間的正式決裂，羲斡哥哥，你難道為了這個賤女人，連自己的族人也不顧了麽？”
族人……我還有族人，一念至此，未入手的魂玉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晃動。
手中忽然像是被燒紅的鐵汁覆蓋一般，我還來不及查看魂玉，便看到紫荼一把拉過白兒，頭也不回的鉆入了酆都城之中。
白兒更是一個反應不及，眼見她的手還搭在我的胳膊之上，但是身子卻已被紫荼拉扯入了酆都，我用力的拉住白兒的手，但另一手傳來的妖異熱度卻越發嚴重。
一片混亂中，我用空著的手將魂玉取下，魂玉剛一入手，便有兩行血淚驟然落下。
我驚訝的看著手中魂玉，這紫色的魂玉方才只是凝血一絲，但此時此刻，魂玉竟完全變成了妖艷的血紅。
魂玉的溫度越發灼人，我再也拉不住白兒，脫手之間，白兒便已盡數沒入了酆都城之內。
城門光紋氤氳，眨眼趨於平靜。
來不及再看白兒一眼，魂玉便疾沖到了我的面前，魂玉之內血絲密布，一條條血絲在魂玉之中橫沖直撞，而每當有血絲被擠在魂玉玉壁上面時，便有一陣灼人的熱感傳來。
這魔道的上古千年寶玉，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！
魔道之內，又到底是怎樣的情況！
我站在酆都門前掙紮了一瞬，終於咬牙轉身離去。
紫荼，請你定要幫白兒救回許仙！
白兒，你我就此別過！
再回魔道之時，幽泉之上已經有了腥紅血跡。
那幹涸的幽泉之上，還未踏足，便可聞到下面傳來的濃重血氣，這隱蔽至深的魔道入口竟不知被誰用血色做上了記號。而這幽泉的泥土，早已不是我離去時的模樣！
沖下幽泉，我便看到燭陰正奄奄一息的瑟縮在了幽泉之下。
“到底發生何事！”我一把扶起燭陰，伸出手貼入他的背心，源力慢慢送入，燭陰這才有了一絲精神，有氣無力的指著遠處的魔王閣道：“魔主，佛門已殺入了魔王閣之內……”
“什麽！”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遠處的一陣硝煙泛起：“佛門如何找到幽泉的！”
“韋……韋陀和尚。”一語說完，燭陰便已失去了所有力氣，再次昏厥了過去。
韋陀！
沒想到當日的一步棋錯，竟成了今日滔天的禍患！
我小心的將燭陰放下，安置在一處隱蔽所在，接著便縱身朝魔道深處飛去。
飛身過處，遍地的和尚與魔族，有的尚在打鬥，有的已橫屍當場，佛門的箴言不斷響起，金黃色的佛光幾乎照亮了冥河之下的半座魔道，半空之上，我已看的痛不欲生，這哀嚎遍野的景象，皆是因我一人造成！若不是我，魔道何來如此光景！
心起倉惶之間，一柄六刃禪杖破空而來，我一心著急飛去魔王閣，又仗著魂玉護體，於是速度絲毫不減，避也不避，擦著禪杖便錯身飛過。
卻沒想到，這禪杖看似威勢平平，卻暗藏著無盡的殺機，擦身而過的瞬間，六刃之上銅環綻出，躲開了幾枚，卻還是被其中一枚銅環擦著眉骨而過，鮮血剎那間覆蓋了我的視線。
還來不及擦上一擦，我便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，猛然回神，竟是年邁的輝鶴家主背對著我，生生的被禪杖貫穿在地。
“輝鶴家主！”我回身而去，一把扶住了已然吐血不止的老人，老人慢慢回頭，看到來人是我，終於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“魔……主……請速去魔王閣……魔王閣禁制……已是強弩之末……若沒有……魂玉……後果……還好……魔主及時……趕……回……”這縱橫了一生的老人，在我的懷中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表情，眉眼展開，帶著無盡的不舍，回歸了魔神的懷抱。
我小心的將輝鶴家主的屍身放下，身側的魂玉卻忽然再次閃出紅光，我擡眼望去，眼見那魂玉之內，血絲再添一脈。
這魂玉中的萬千血絲，竟是我魔道中枉死的族人血脈化成！
他們的不甘與執念，強行的將自己的魂魄留在了魔道之內，放棄了回歸魔神懷抱的機會，卻心甘情願的將血脈留在魂玉之中，為魂玉再添一抹源力！
我忿然站起，循著禪杖飛來的軌跡望去，一個熟悉的面孔驟然進入眼簾。
“韋陀！”我怒吼一聲，將魂玉之力催至極限，手刃眨眼便切上了韋陀的脖頸。
眼看手刃入肉，韋陀便要被割首當場，我心中一念急轉，卻是硬生生的止住了掌風。
魔王閣之上，魔將與夜叉鬥的難舍難分，眾位家主紛紛迎上佛陀菩薩，更是打的不見天日，而魔王閣的樓宇之上，一座巨大的黑色光罩貫穿戰場，這光罩乃是魔道建址此處的根本，魔王閣下地脈之中，正是魔道一脈的命源所在，這幽泉與黑蓮池的交匯之處，與蒼穹上的冥河遙遙相對，力量彼此挾持卻又各自相輔相生，在這樣的戰場上，三種力量所凝聚的守護之力幻做了巨大的黑色光罩，護持著魔道本源，更守護著光罩內的魔道生靈。
若命源不破，那魔道便不會絕望！
魔道不講輪回，當魔族死去後，便會重新回歸魔神的懷抱，只要有這一處命脈在，魔族便永不會受到輪回之苦，只會在魔道之中生生死死，輪轉不息。
但此刻，這宏大的黑色光罩早已斑駁不堪，其中幾處的黑色，已經淡的幾乎變作了透明一般。
“魔主！”黑光罩之下，朔夜家主擋開一串襲來的佛珠，指著天空上忽然喊道。
而早已將魔王閣圍的水洩不通的佛門子弟此刻早已殺的昏天暗地，哪裏還管頭頂有何人到來。
“虹光七主！開啟虹光罩！”我在空中呼喚，腳下的戰場之上忽然有幾處打鬥凝了一瞬，接著六色光罩在不同的地方沖天而起，我揮手將光罩收入懷中，然後將六色光罩匯聚，凝成了一座六色斑斕的小型光罩。
將魂玉置入光罩之內，從半空中投下，魂玉被虹光罩護著，穩穩的落入了魔王閣正中。
本來已經殘破不堪的黑色光罩此時忽然一陣光華大盛，以動搖天地的聲勢漲起，光罩內的魔族，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覆，而被光罩觸及的佛門弟子，卻被光罩之勢而迫，被逼著紛紛退向了魔王閣之外。
“羲斡，你誑我地藏，又辱我佛祖，今日還不伏誅麽！”
一聲佛門獅子吼驟然響起，震得魔道上下搖晃不止，循著聲音望去，此一戰，佛門坐鎮戰前的竟然是他！
“大孔雀明王！想不到佛祖竟如此看不起魔道，不親自前來也就算了，竟然派佛母而來，他可是好大的孝心啊！”我冷笑叱道。
“誅你小小邪道，何用我佛出手！看我蓮華聖法！”孔雀明王聞言，臉露怒意，話不多說，便使出殺著。
通天的佛印從四面八方匯聚，孔雀明王尾羽大開，一支孔雀翎毛脫體而出，經佛印淬煉，轉眼變為金色，佛印未退，翎毛便以破天之勢向我急急沖來。
“哼。”我怒喝一聲，也不出力，只是從身後拽出一人，橫檔在了身前。
邪道自有邪道的法子，我此刻魂玉離身，護住了魔王閣命脈，周身的法力何止降了一倍不止，若與他正面拼搏，倒不是沒有勝算，但是之後源源不絕的佛門弟子，我便再無餘力對付了。
“卑鄙！”孔雀明王冷哼一聲，不屑道：“堂堂魔主也會玩此等卑劣手段麽！”
“我卑劣？”我手刃再次切上了韋陀的脖頸：“我再卑劣，也用不出約戰時間未到，便來偷襲的手段。”
“哼，對付你等邪道，便是要用此等手段。誅邪之法，又何談卑劣！”
“天地六道，總是分著正邪，正便是對，邪即是錯，而我，至出生便落在了錯的一方。
可我從未怨嘆自己生在何處，錯便錯了，錯又怎樣。
我仰不愧蒼穹，俯無愧厚土，站直了不虧欠自己，足夠了。”
我終於明白了兒時的一番自己勸慰自己的話語，我總以為自己若不看開，便只能徑自憂郁，於是才逼著自己淡然，逼著自己看開。但此時此刻我才發現，自己從來都沒有錯過。
那一番想法，並非自欺欺人，兒時的我並不知道，這一番自以為自欺欺人的話語，才是世間最大的實話。
我只是相信了世間所有的謊言，卻唯獨不相信自己的一句真話。
那些虛妄，那些執念，那些癡想，何時錯過！
錯的是我，沒有如白兒一樣，萬般由心的恣意妄為！
“孔雀，韋陀護持千佛成聖，卻不知，其中有幾位你的血脈，有幾位你的親眷，有幾位你的恩人啊！”我朝著明王狂笑，手刃入頸三分，韋陀登時血流如註。
“爾敢！”孔雀明王心知韋陀在佛門地位特殊，別的菩薩佛陀也只是造些凡人的恩德，但這韋陀，修的卻是梵天滿門的無量功德，若韋陀身死，那此行不管魔道誅滅與否，佛門由此便會落了三界的話柄。
救人者，卻難自救，堂堂梵天佛門，竟寧願舍棄功德恩人，也要行那殺業魔障！
“我有什麽不敢！此時你壓著我魔道命脈，若破了，我魔道萬劫不覆，永不超生，真要如此，那我不入拉一位無量菩薩墊背，魔道上下，倒也不算寂寞！”
“停手！”佛門獅子吼再現，孔雀明王思忖半晌，終於咬牙切齒的開口，此獅子吼中已帶著怒意妄念，斷不如第一聲獅子吼的純粹幹凈。
腳下的佛門弟子聞得半空響雷，紛紛停手退避，魔道之中，隨著這一聲怒吼，竟驟然靜了下來。
“魔族退回魔王閣之內！”我手捏韋陀脖頸，朝萬千魔族出令。
剎那間光華齊閃，被逼出黑光罩的魔族紛紛回閃，退入了魔道命脈之上。
隨著魔族的紛紛退回，加之魂玉的加持，魔道命脈之上的黑色光罩愈發濃郁，眼見就要凝結出實體一般，端的是渾厚無比。
“孔雀，此刻魔道已是鐵桶防禦，滴水不漏，偷襲不成，此刻，還不走麽？”我嗤笑著看著孔雀明王道。
“此事，絕不算完！”明王怒吼，接著才不甘心的指揮佛門弟子從幽泉退出。
末了，魔道佛門退散，只留明王一人之時，明王看著我森然道：“佛門已退，現在可以放回韋陀了吧。”
我看了一眼明王，好奇道：“我何時說過要放回韋陀了？”
明王方且按下的怒意再次竄起，渾身翎羽被氣的簌簌發抖：“爾等黃口小兒！竟然欺我！”
“若我沒記錯的話，幾日之前，韋陀乃是自願被我請入魔道之內，他本就屬於此處，又何來回不回一說呢？”我輕笑道。
“你！”
“還有！”我語鋒轉冷，看著大孔雀明王，肅然道：“吾乃一道之主、魔族至尊。由不得你放肆輕言！”
“下次見面，記得俯首尊我‘魔主’。”我背過身去，看也不看孔雀到底氣成了何等樣子，翩然落入魔王閣之中，對著半空的孔雀明王，只留下了一句話：
“告訴如來，魔道此事，決不罷休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啊，這才是我心中的羲斡，對白兒癡情，對旁人混蛋，對世道淡然，卻對世事狂妄。
愛情何來對錯，愛與不愛而已。
又簡單，又覆雜。
白兒若一直在困惑的話，那羲斡就是一直在抗爭。
抗爭太多，不知不覺之中，卻成了一個負天下，卻唯不負你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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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確認她無虞，我便可以放心的去戰。
兩個模糊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鬼道的迷霧之中，隨著身影的越發走近，我終於再次見到了她。
她的神色未定，她額頭上還有汗珠沒有擦去，她的眼中，不知是何緣故，看到我之後，竟有一絲黯然。
我知道，終是我無法護她周全，才讓她因我受罪，走入這般田地。
紫荼見了我，態度卻不似之前般冰冷，而是如往常一樣，親昵的朝我跑來，一把便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白兒看了看她，看了看我光著的雙足，看了看那穿在了紫荼腳上的黑雲鞋。
我心知紫荼有意刺痛白兒，但是看著身側的紫荼，我卻不忍心去解釋什麽，猶豫了半晌，只能輕輕的問她——是否受傷。
白兒看著我的雙眼，悄悄向後退了兩步，咬了咬唇，開口卻只讓我走。
我心中訝異，好容易將白兒救出，她卻為何不跟我一同走出鬼門關？鬼道之內艱險莫測，她一人，莫非還有什麽心事在這鬼道之中，尚未了卻。
“許仙。”她看著我，念出了那個我幾乎不敢想起的名字。
自保安堂，至鬼門關，再到黃泉之側，我滿心掛念白兒，全然忘了，這失魂的，並不是白兒一人。
還有他……
我滿心守護之人，為何就不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呢。
這一番刻意的忘記，到底是我執念了。
“我去救許仙，你先走。”我看著她，淡然開口。
我只求她萬事都交予我，她心中即便有想要守護之人，我也寧願替她守護，不讓她為此受到一絲傷害。
“羲斡哥哥！你瘋了麽！”身旁的紫荼終於忍不住，一把甩開了我的手，不可置信的看著我：“我們此次與佛門交惡也就罷了，難道你連立場一直陰晴不定的鬼道也要一同得罪了麽！”
我心知紫荼心中惱我，此一刻更是對我失望至極，但我卻依舊不可抑制的擔心紫荼會絕望之下，將魔道與佛門即將到來的戰事，失言講出。
我不欲白兒為我擔心，更害怕白兒會因此事內疚。我心知紫荼的脾氣，也明白紫荼心中的愴然，這樣的情況，離她與我情斷義絕，早已是只剩一隅之隔。
我狠了狠心，擺出了一臉的惱怒樣子，沖她喝道：“紫荼！若不是你用花魂黑蓮害的白兒魂魄離體，此刻也不會有如此局面！若你再攔我！休怪我不顧以往的情分！”
紫荼的眼眶，瞬間便紅了起來，記憶中，我從未如此疾言厲色的對她講過話，而此刻我只想將她氣走，卻早已忘了今日原本是我二人的大喜之日。
“我不管你了！”紫荼再開口，已有哭腔，她不欲讓我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，只是胡亂的將腳上的黑雲鞋踢下，接著便赤著腳跑出了黃泉。
我看著光腳跑遠的紫荼，心中雖然不忍，卻禁不住松了一口氣。接下之事勢必兇險無比，能將紫荼激出鬼道便好，起碼能少一人與我共赴這兇險之途。
紫荼走後，我與她倒也一時間沒有了言語，沈默了半晌我才發現自己竟還是光著腳，慌忙蹬上一旁的黑雲鞋，哪知剛踩入鞋中，便牽動了腳心的傷口，我趕緊背對著她蹲下，生怕她看到我臉上的疼痛神情。
“羲斡。”她喚我。
“嗯？”我蹲下身，忍痛將鞋穿好，這才輕聲回她。
“我的魂魄去的匆忙，這樣披頭散發的去見許仙，我怕嚇到他，你幫我采一朵花來，為我簪發吧。”
她的言語雖輕，但已有了一些溫度，說出的話，若不是在這鬼道之內的兇險情景，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親昵之感，我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她。
她的眼神，毫不躲避的看著我，那樣的眼神，雖然已不再無視我的存在，但我卻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。
站起身，低頭望去，卻只看到黃泉之側長了滿地的曼珠沙華。
原來她……已打定心思的與我訣別。
我點了點頭，站在花叢中，將手指撫上了這黃泉中的離別之花。
荼蘼花事了，花葉永不見。我與她不正是這彼岸花的花與葉。葉枯花開，若無意外，或許今日便是註定花開的一瞬吧。
我蹲在花叢中，選了好久，最後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花，輕輕為她簪於發間，若花期將盛，若落葉已枯，那入土之時卻還希望忘上一眼將開的紅花，若不相見，能遙望一眼也是好的。
她本就懶得這些打扮，平日裏多是一身素白，一門心思通通放在了吃上，就連尋常的脂粉頭釵她也沒有幾只，但今日的這一襲白衣配上頭戴的一抹花紅，卻分外的讓人心醉。
我不聲不響的與她並排走著，卻總是忍不住趁她不註意的時候偷偷望她一眼。去往酆都的路程說遠不遠，我卻滿心祈禱著一段路程永不會結束。
即便是我誠心的祈願，那座城卻終於在迷霧中現出了輪廓。
鬼道的酆都聖城，三界六分時，初代閻羅便選定的安身之所。
仰頭望去，這宏偉的城池正門，竟是一團虛無。
似透明又不透明的一張屏障穩穩的擋在了我與酆都城之間，裏面看似人影攢動，卻又像空無一人，屏障之上，時不時泛起一陣銀白色的波紋，像是水銀流動，卻比水銀看上去要輕盈許多。
我正要破門而入，卻忽然覺察自己的左手被人輕輕拉住。
“你身為魔道之主，實在牽扯太多，這鬼道聖地，你是萬萬去不得的，堂堂一道之主，貿然闖進別道之中，動輒便是六道大戰，三界浩劫，我可擔不起這責任。”白兒拉住我，看著我的雙眼輕輕開口，眼中滿是柔情，剎那間好似回到了龍城的歲月，這一瞬間的溫暖卻瞬間將我心中對魔道的掛念擊碎，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伸出了手，下意識的將頭頂魂玉現出。
“鬼道一族，生性狡詐詭譎，我絕不會讓你獨自深入酆都的，大不了，我將這魔主的頭冠舍下便是。”我看著她的臉龐，心中再無其他，淡然開口，立時便要將托命的魂玉離體，丟在一旁。
“羲斡哥哥！你瘋了麽！”手還未接觸到魂玉，我便突然感到一陣拉扯傳來，回頭看去，扯我之人竟是去而覆返的紫荼！
“這異道的聖地危機重重，你怎麽跟來了！”我心中詫異，連忙喝道。
轉過去看紫荼的瞬間，我才發現胳膊上竟還有另一只手摁了上來。
她……白兒她……到底是顧念我的！
我心中一陣狂喜，來不及好好的看一眼白兒，便忽然聞得紫荼忿然開口：“我去！我陪著這賤女人去送死！”
我的臉色急變，眼前的酆都城哪裏是說去就去的地方！裏面坐鎮著一道之主不說，就連其中的千百禁制，也不是紫荼那丫頭可以應付的：“萬萬不可！”
“我不去，你便要去，你去了，魔道一脈還有活路麽！？”紫荼指著酆都入口道：“你進去了，便是兩道之間的正式決裂，羲斡哥哥，你難道為了這個賤女人，連自己的族人也不顧了麽？”
族人……我還有族人，一念至此，未入手的魂玉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晃動。
手中忽然像是被燒紅的鐵汁覆蓋一般，我還來不及查看魂玉，便看到紫荼一把拉過白兒，頭也不回的鉆入了酆都城之中。
白兒更是一個反應不及，眼見她的手還搭在我的胳膊之上，但是身子卻已被紫荼拉扯入了酆都，我用力的拉住白兒的手，但另一手傳來的妖異熱度卻越發嚴重。
一片混亂中，我用空著的手將魂玉取下，魂玉剛一入手，便有兩行血淚驟然落下。
我驚訝的看著手中魂玉，這紫色的魂玉方才只是凝血一絲，但此時此刻，魂玉竟完全變成了妖艷的血紅。
魂玉的溫度越發灼人，我再也拉不住白兒，脫手之間，白兒便已盡數沒入了酆都城之內。
城門光紋氤氳，眨眼趨於平靜。
來不及再看白兒一眼，魂玉便疾沖到了我的面前，魂玉之內血絲密布，一條條血絲在魂玉之中橫沖直撞，而每當有血絲被擠在魂玉玉壁上面時，便有一陣灼人的熱感傳來。
這魔道的上古千年寶玉，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！
魔道之內，又到底是怎樣的情況！
我站在酆都門前掙紮了一瞬，終於咬牙轉身離去。
紫荼，請你定要幫白兒救回許仙！
白兒，你我就此別過！
再回魔道之時，幽泉之上已經有了腥紅血跡。
那幹涸的幽泉之上，還未踏足，便可聞到下面傳來的濃重血氣，這隱蔽至深的魔道入口竟不知被誰用血色做上了記號。而這幽泉的泥土，早已不是我離去時的模樣！
沖下幽泉，我便看到燭陰正奄奄一息的瑟縮在了幽泉之下。
“到底發生何事！”我一把扶起燭陰，伸出手貼入他的背心，源力慢慢送入，燭陰這才有了一絲精神，有氣無力的指著遠處的魔王閣道：“魔主，佛門已殺入了魔王閣之內……”
“什麽！”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遠處的一陣硝煙泛起：“佛門如何找到幽泉的！”
“韋……韋陀和尚。”一語說完，燭陰便已失去了所有力氣，再次昏厥了過去。
韋陀！
沒想到當日的一步棋錯，竟成了今日滔天的禍患！
我小心的將燭陰放下，安置在一處隱蔽所在，接著便縱身朝魔道深處飛去。
飛身過處，遍地的和尚與魔族，有的尚在打鬥，有的已橫屍當場，佛門的箴言不斷響起，金黃色的佛光幾乎照亮了冥河之下的半座魔道，半空之上，我已看的痛不欲生，這哀嚎遍野的景象，皆是因我一人造成！若不是我，魔道何來如此光景！
心起倉惶之間，一柄六刃禪杖破空而來，我一心著急飛去魔王閣，又仗著魂玉護體，於是速度絲毫不減，避也不避，擦著禪杖便錯身飛過。
卻沒想到，這禪杖看似威勢平平，卻暗藏著無盡的殺機，擦身而過的瞬間，六刃之上銅環綻出，躲開了幾枚，卻還是被其中一枚銅環擦著眉骨而過，鮮血剎那間覆蓋了我的視線。
還來不及擦上一擦，我便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，猛然回神，竟是年邁的輝鶴家主背對著我，生生的被禪杖貫穿在地。
“輝鶴家主！”我回身而去，一把扶住了已然吐血不止的老人，老人慢慢回頭，看到來人是我，終於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“魔……主……請速去魔王閣……魔王閣禁制……已是強弩之末……若沒有……魂玉……後果……還好……魔主及時……趕……回……”這縱橫了一生的老人，在我的懷中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表情，眉眼展開，帶著無盡的不舍，回歸了魔神的懷抱。
我小心的將輝鶴家主的屍身放下，身側的魂玉卻忽然再次閃出紅光，我擡眼望去，眼見那魂玉之內，血絲再添一脈。
這魂玉中的萬千血絲，竟是我魔道中枉死的族人血脈化成！
他們的不甘與執念，強行的將自己的魂魄留在了魔道之內，放棄了回歸魔神懷抱的機會，卻心甘情願的將血脈留在魂玉之中，為魂玉再添一抹源力！
我忿然站起，循著禪杖飛來的軌跡望去，一個熟悉的面孔驟然進入眼簾。
“韋陀！”我怒吼一聲，將魂玉之力催至極限，手刃眨眼便切上了韋陀的脖頸。
眼看手刃入肉，韋陀便要被割首當場，我心中一念急轉，卻是硬生生的止住了掌風。
魔王閣之上，魔將與夜叉鬥的難舍難分，眾位家主紛紛迎上佛陀菩薩，更是打的不見天日，而魔王閣的樓宇之上，一座巨大的黑色光罩貫穿戰場，這光罩乃是魔道建址此處的根本，魔王閣下地脈之中，正是魔道一脈的命源所在，這幽泉與黑蓮池的交匯之處，與蒼穹上的冥河遙遙相對，力量彼此挾持卻又各自相輔相生，在這樣的戰場上，三種力量所凝聚的守護之力幻做了巨大的黑色光罩，護持著魔道本源，更守護著光罩內的魔道生靈。
若命源不破，那魔道便不會絕望！
魔道不講輪回，當魔族死去後，便會重新回歸魔神的懷抱，只要有這一處命脈在，魔族便永不會受到輪回之苦，只會在魔道之中生生死死，輪轉不息。
但此刻，這宏大的黑色光罩早已斑駁不堪，其中幾處的黑色，已經淡的幾乎變作了透明一般。
“魔主！”黑光罩之下，朔夜家主擋開一串襲來的佛珠，指著天空上忽然喊道。
而早已將魔王閣圍的水洩不通的佛門子弟此刻早已殺的昏天暗地，哪裏還管頭頂有何人到來。
“虹光七主！開啟虹光罩！”我在空中呼喚，腳下的戰場之上忽然有幾處打鬥凝了一瞬，接著六色光罩在不同的地方沖天而起，我揮手將光罩收入懷中，然後將六色光罩匯聚，凝成了一座六色斑斕的小型光罩。
將魂玉置入光罩之內，從半空中投下，魂玉被虹光罩護著，穩穩的落入了魔王閣正中。
本來已經殘破不堪的黑色光罩此時忽然一陣光華大盛，以動搖天地的聲勢漲起，光罩內的魔族，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覆，而被光罩觸及的佛門弟子，卻被光罩之勢而迫，被逼著紛紛退向了魔王閣之外。
“羲斡，你誑我地藏，又辱我佛祖，今日還不伏誅麽！”
一聲佛門獅子吼驟然響起，震得魔道上下搖晃不止，循著聲音望去，此一戰，佛門坐鎮戰前的竟然是他！
“大孔雀明王！想不到佛祖竟如此看不起魔道，不親自前來也就算了，竟然派佛母而來，他可是好大的孝心啊！”我冷笑叱道。
“誅你小小邪道，何用我佛出手！看我蓮華聖法！”孔雀明王聞言，臉露怒意，話不多說，便使出殺著。
通天的佛印從四面八方匯聚，孔雀明王尾羽大開，一支孔雀翎毛脫體而出，經佛印淬煉，轉眼變為金色，佛印未退，翎毛便以破天之勢向我急急沖來。
“哼。”我怒喝一聲，也不出力，只是從身後拽出一人，橫檔在了身前。
邪道自有邪道的法子，我此刻魂玉離身，護住了魔王閣命脈，周身的法力何止降了一倍不止，若與他正面拼搏，倒不是沒有勝算，但是之後源源不絕的佛門弟子，我便再無餘力對付了。
“卑鄙！”孔雀明王冷哼一聲，不屑道：“堂堂魔主也會玩此等卑劣手段麽！”
“我卑劣？”我手刃再次切上了韋陀的脖頸：“我再卑劣，也用不出約戰時間未到，便來偷襲的手段。”
“哼，對付你等邪道，便是要用此等手段。誅邪之法，又何談卑劣！”
“天地六道，總是分著正邪，正便是對，邪即是錯，而我，至出生便落在了錯的一方。
可我從未怨嘆自己生在何處，錯便錯了，錯又怎樣。
我仰不愧蒼穹，俯無愧厚土，站直了不虧欠自己，足夠了。”
我終於明白了兒時的一番自己勸慰自己的話語，我總以為自己若不看開，便只能徑自憂郁，於是才逼著自己淡然，逼著自己看開。但此時此刻我才發現，自己從來都沒有錯過。
那一番想法，並非自欺欺人，兒時的我並不知道，這一番自以為自欺欺人的話語，才是世間最大的實話。
我只是相信了世間所有的謊言，卻唯獨不相信自己的一句真話。
那些虛妄，那些執念，那些癡想，何時錯過！
錯的是我，沒有如白兒一樣，萬般由心的恣意妄為！
“孔雀，韋陀護持千佛成聖，卻不知，其中有幾位你的血脈，有幾位你的親眷，有幾位你的恩人啊！”我朝著明王狂笑，手刃入頸三分，韋陀登時血流如註。
“爾敢！”孔雀明王心知韋陀在佛門地位特殊，別的菩薩佛陀也只是造些凡人的恩德，但這韋陀，修的卻是梵天滿門的無量功德，若韋陀身死，那此行不管魔道誅滅與否，佛門由此便會落了三界的話柄。
救人者，卻難自救，堂堂梵天佛門，竟寧願舍棄功德恩人，也要行那殺業魔障！
“我有什麽不敢！此時你壓著我魔道命脈，若破了，我魔道萬劫不覆，永不超生，真要如此，那我不入拉一位無量菩薩墊背，魔道上下，倒也不算寂寞！”
“停手！”佛門獅子吼再現，孔雀明王思忖半晌，終於咬牙切齒的開口，此獅子吼中已帶著怒意妄念，斷不如第一聲獅子吼的純粹幹凈。
腳下的佛門弟子聞得半空響雷，紛紛停手退避，魔道之中，隨著這一聲怒吼，竟驟然靜了下來。
“魔族退回魔王閣之內！”我手捏韋陀脖頸，朝萬千魔族出令。
剎那間光華齊閃，被逼出黑光罩的魔族紛紛回閃，退入了魔道命脈之上。
隨著魔族的紛紛退回，加之魂玉的加持，魔道命脈之上的黑色光罩愈發濃郁，眼見就要凝結出實體一般，端的是渾厚無比。
“孔雀，此刻魔道已是鐵桶防禦，滴水不漏，偷襲不成，此刻，還不走麽？”我嗤笑著看著孔雀明王道。
“此事，絕不算完！”明王怒吼，接著才不甘心的指揮佛門弟子從幽泉退出。
末了，魔道佛門退散，只留明王一人之時，明王看著我森然道：“佛門已退，現在可以放回韋陀了吧。”
我看了一眼明王，好奇道：“我何時說過要放回韋陀了？”
明王方且按下的怒意再次竄起，渾身翎羽被氣的簌簌發抖：“爾等黃口小兒！竟然欺我！”
“若我沒記錯的話，幾日之前，韋陀乃是自願被我請入魔道之內，他本就屬於此處，又何來回不回一說呢？”我輕笑道。
“你！”
“還有！”我語鋒轉冷，看著大孔雀明王，肅然道：“吾乃一道之主、魔族至尊。由不得你放肆輕言！”
“下次見面，記得俯首尊我‘魔主’。”我背過身去，看也不看孔雀到底氣成了何等樣子，翩然落入魔王閣之中，對著半空的孔雀明王，只留下了一句話：
“告訴如來，魔道此事，決不罷休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啊，這才是我心中的羲斡，對白兒癡情，對旁人混蛋，對世道淡然，卻對世事狂妄。
愛情何來對錯，愛與不愛而已。
又簡單，又覆雜。
白兒若一直在困惑的話，那羲斡就是一直在抗爭。
抗爭太多，不知不覺之中，卻成了一個負天下，卻唯不負你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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